乾隆（二）

乾隆从江南回来，晚上不做恶梦了，身子也不觉得乏了，走路也有劲了。他意气风发，看看自己的朝廷，顿时感觉百废待兴。他信心十足，准备大干一场。他所作的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抓科考。过去科考中有很多作弊的，乾隆心里明白，但是他也懒得管，当官就是要贪污点，否则就按照朝廷规定的俸禄，哪个出来做官，除非他是傻子。这个时候他就想起了他的父亲，雍正皇帝。杀了那么多的官员，但是，他杀尽了贪官没有？没有。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可是怎么让水流，怎么让门转？按道理讲，皇帝要让水流，让门转。但是，皇帝有这个动力吗？他贵有天下，你给他什么他才愿意做这项艰苦的工作呢？时间久了人就懒了。所以，有的事情需要手下做，而秀才们就是最佳的人选。你想，十年寒窗苦，为的是什么，做官。新官上任三把火，能带来些新鲜的东西。这么想之后，乾隆下决心将这次科考抓好，他召集大臣们发下狠话说谁不好好把这次科考做好，就让谁滚蛋，甚至脑袋搬家。有些大臣认为这无非是走过场，没往心里去。可是，乾隆竟然在乡试的时候就杀了一名一品大臣，原因是他收受贿赂，让一个傻子当了秀才。也该这个大臣倒霉，这个傻子竟然跑到京城里面说自己是状元，被乾隆撞见了。不过，杀了这个大臣之后，科举进行的还算顺利，至少没有明目张胆的舞弊行为了。乾隆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重重考试，终于有了结果发了皇榜，一二三四排好了名次发了下去。乾隆对排名靠前的人很感兴趣，他将他们的文章看了一遍之后，从中选出来一些感兴趣的人。其中两个人跟是引他瞩目，一个叫纪晓岚，另外一个叫李大可。一看纪晓岚的文章，就知道他儒学功底深厚，中规中矩，而李大可的文章却透露出老庄的飘逸，洋洋洒洒如鲲鹏展翅于九霄。乾隆看了几遍，真有点爱不释手。乾隆知道，中原的文化收释家道家和儒家的影响。汉武帝之前，百家争鸣，道家的影响很大。有趣的是道家提倡做皇帝的少管事，好像皇帝是个累赘，他们认为，百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去做，皇帝不知道，官员也不知道。如果皇帝和官员去指导农民种地，那必然要饿死人不可。比如地能出五百斤的粮食，你非要说能出十万斤，然后再用这个去收税，百姓不饿死才怪呢。道家的另外一个毛病就是不讲究礼仪，见了皇帝也就一揖一句无量天尊。不像儒家讲究礼仪，三跪六拜九叩首山呼万岁让皇帝受用无穷，乾隆一直怀疑汉武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儒家就是要做个框框将世间装进去，这样就条条有理了，可是用了这么多年的儒术，为什么世间还有这么多难以解决的事情呢？为什么没有一个朝代千秋万岁？为什么没有一个皇朝江山永固呢？乾隆想的就是如何让满清的江山永固，让爱新觉罗家千秋万代。但是有的时候乾隆也觉得泄气，虽然每个皇帝都被人称作万岁，可是哪个活过一百岁？每个都说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哪个的功过不是被后人说得清清楚楚？每个王朝不是都说自己的江山万万年吗？可是哪个过了一千年？乾隆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些悲哀的感觉。不过，从江南回来的他，心里注入了活力，他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还是要做的。
于是，乾隆召集纪晓岚和李大可，让他们陪自己出去转转，叮嘱他们不要太拘束，因为他们着便装到街上去，这样，纪晓岚和李大可就一左一右地陪着乾隆来到了街上。纪小兰和李大可两个自小就在一起读书，彼此很熟很要好，乾隆很随和，不一会，三个人就混得像三各朋友在随便逛街一样。乾隆心里比较满意，这样就可以好好地考察一下两个人的才能，好为日后所用。街上人来人往，有的闲有的忙，颇为热闹。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乾隆忽然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看，这街上人来人去，谁能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呢？如果知道每个人的心理，或者知道大部分人的心理，国家就好治理了”。
纪晓岚点头称是。乾隆转向李大可，“你说呢？”。
李大可微微一笑，：“老爷说得极是，但是在下认为，老爷将话说反了，实际上，知道人的心理是简单的，但是，治理国家仍然很难。”
“街上这么多的人，你竟然知道他们都想做什么？”乾隆皇帝心里有点不越。
“是，老爷。古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满街的人，不过是为了一个利字而已。所以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
乾隆觉得这话有道理，可是，他心里更加得不高兴，一是这话有点刺耳；二来自己这么博学，竟然没有参透这个理，倒让这个李大可给占了先。所以虽然乾隆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可他还是想将李大可驳倒。于是就引经据典，谁知道李大可年少气盛，毫不示弱，结果两个人争了起来，而且不可开交。将纪晓岚晒在了一边好长时间。最后，乾隆很恼怒，就转过头来让纪晓岚说说。
“在下以为，不像李先生说得这么绝对。比如皇帝，心里不就装着天下吗？装的不是什么李大可所说的利。”纪晓岚这么一说，李大可没词了，他再年轻气盛也不能反驳纪晓岚，只能怒目而视。一时间，三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长时间地沉默。最后乾隆怒气冲冲地带两个人回到宫里，他即刻下旨让纪晓岚到刑部，将李大可交给了纪晓岚，让纪晓岚酌情办理。生气归生气，好面子归好面子，可乾隆觉得李大可还是有点新鲜的东西，新鲜在哪里，乾隆说不出来。他想叫纪晓岚开导开导李大可，让他说点软话，自己好找个台阶下。
过了几天，乾隆忽然想起和李大可的争论来，他不知道现在的李大可是不是服气了，就和手下去了刑部的监牢，直接去见李大可。当他见李大可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李大可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累累，两个腮帮子也瘪了，看来牙是没有了。看见乾隆来了，李大可艰难地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万岁。乾隆叹了口气，叫人将李大可扶起来，坐在凳子上。李大可不想坐下，乾隆心情沉重地说了句坐吧。然后乾隆叫人将李大可的衣服出去，细细地看他身上的伤痕。乾隆看了三遍之后，才开口问李大可自己想要什么官职。李大可想了想，说希望做个和尚。他的理由是做了和尚可以自己修行，同时可以断子绝孙，他也不再作孽。乾隆没有和他争论，叫人赐给李大可出家人的衣服和用具。最后李大可要乾隆赐个名号，乾隆想了想说就叫“可答”吧，安排人去给他疗伤。
乾隆对李大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原来准备给李大可一官半职，是因为他觉得李大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他想起来盲人摸象的故事，盲人们都不知道象是什么模样的，摸到象牙地说象是棍子，摸到耳朵地说象是扇子，摸到腿的说象是柱子，摸到鼻子的说象是管子，摸到尾巴的说象是绳子，摸到身体的说象是墙。乾隆知道在很多事情面前，人们包括他自己就像个瞎子。但是每个人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这个时候做什么呢？一种是每个人都坚持己见，闹得天下大乱，另外一种是允许他人将自己的见解说出来，经过分析来最大程度地接近事实。独尊儒术实际上是叫人们都从一个角度来看问题，就像叫人们都摸大象的腿一样，结果大家都说象是柱子。这样天下是太平了，但是人们全错了。为什么就要剥夺别人说话的权利呢？为什么示不同见解如毒蛇猛兽，必将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斩尽杀绝呢？权力越大的人越想这么做，包括他乾隆皇帝。不过，乾隆对自己很吃惊他答应了李大可的要求，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乾隆的心里很复杂。他走到了刑部的大堂上，令纪晓岚见驾。纪晓岚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跪在地上。乾隆的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地质问，大声地痛骂，他说纪晓岚，你个畜牲，李大可与你是自小要好的朋友，我让你说说他你就将他打成那个样子，你还是人吗？纪晓岚匍匐在地，一声不吭。当听到乾隆问他的时候，才说草民不是人，草民是皇帝的狗，皇帝让咬谁我就要谁，咬轻咬重是把握的分寸有问题，咬不咬是忠不忠的问题。听了这话，乾隆觉得恶心，吼了一声滚，纪晓岚就爬了起来，从人缝中挤了出去。在回宫的路上，乾隆再次吃惊自己没有杀掉，至少是惩罚纪晓岚。
这事情好像就这么过去了，过了段时间，乾隆也就忘了不痛快。一天，乾隆来了兴致，穿上便装带上几个护卫出了宫门逛街去了。这个时候，北京城已经有些凉意了，街上人也稀稀落落。走着走着，乾隆看见远处街道边挂个幌子，有人在卖字画。又是一个落魄的举子，乾隆暗暗地想，脚步不知不觉就移动过去了。果然有个人穿着破破烂烂，坐在墙角躲着不算太凉的风，头发蓬乱，哆哆嗦嗦，很是可怜。看来很久没有卖出去一张画，一幅字了，乾隆觉得他可怜，就说，卖字的，给我在扇子上题几个字。那个人这才转过身来，乾隆不看便罢，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人是纪晓岚。
“你怎么没有回老家去呢？”乾隆很纳闷。
一看见乾隆，纪晓岚也顾不上皇帝微服出访了，眼泪哗哗地出来了。呜咽半天，才说：“你叫我滚，没有告诉我是录用我还是不录用我，我在等吏部的消息。”
“你就不怕我见到你改变主意杀了你？”乾隆有点哭笑不得。“算了，你给我题个最贵的字吧，我见字给你点银两，你回山东老家去。”
纪晓岚想了想，在乾隆的扇子上题了个“犬”字。
“这字不贵呀。”乾隆接过扇子看了看，字写得很不错。
“容草民禀报：这犬民间称呼之为狗。草民家也养过狗，这狗平时看家护院，饿了吃屎，渴了喝臭水沟里的水，不像京城达官贵人的狗要吃肉吃粮食。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没有什么招待，家父就将狗吊了起来，准备勒死。不巧绳子断了，狗跑了。我平时经常和狗玩，为这条狗高兴，希望他跑远。没成想，转身它回来了，结果被活活勒死。我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狗不跑掉？野外有很多的兔子老鼠，他不至于饿死，至少在捉它的时候它咬几口，可是它一直在摇尾乞怜。后来我知道了，狗忠心耿耿，即使被主人杀了也忠心不改。万岁，草民如果没有皇帝的意思就回了山东，不是连狗都不如吗？”纪晓岚一席话说的悲悲切切，哀哀怨怨。
“可你不是狗，你是人！”听了这话，乾隆不禁脱口说了出来。
“刑部大堂之上，草民就说自己是皇帝的狗。做个人哪里有给皇帝做狗荣光。”纪晓岚朗声一点不羞愧地回答乾隆的问话。不过，乾隆有点听不过去，示意手下给纪晓岚银两，便转身离开。在往回走的路上，乾隆反复琢磨也琢磨不明白，他就问手下这是什么事儿。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人躬身回答说“是犬儒”。乾隆定睛一看，是何坤。乾隆若有所得，可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他再看何坤，才发现这个人长得面貌俊朗，他纳闷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呢。乾隆来了兴致，便问何坤是否读过书，何坤回答读过。乾隆一听兴趣就更浓了，忙问了和坤一些问题，结果和坤对答如流。乾隆感到惊讶，一个旗人，没有染上游手好闲，已经难能可贵了。更可贵的是他还坚持读书，并有很深的见解。给皇帝当侍卫一天的空闲功夫不多，能坚持读书不容易。由于和坤是旗人，乾隆和他有种亲切感，就试探地问：“和坤，我有点怕狗，你说怎么办？”和坤立即回答道：“是自己家的狗就不怕了。”乾隆听了觉得有霎那间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惜在大街上他也没法说得更加详细，就命令和坤明天到宫里侍候。
第二天早朝之后，乾隆见到了和坤。他也不兜圈子了，因为和坤是满人，他就直截了当地对和坤说，自己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像是在狼群里面，要和坤说说，不要拘束。和坤说，跟陛下出宫走的时候，甚至是在宫里的时候，自己见到的更真切一些，能够看见皇帝看不见的东西，听见皇帝听不见的东西，如果皇帝真的担忧满人，他倒愿意直言不讳。乾隆很高兴，即刻赐座，让和坤慢慢地说。和坤平时就在皇帝的左右，加上自己确实有见地，也就毫无拘束地娓娓道来。
他说，中原很大，当初太祖起兵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能以几十万人入主中原，当时如果明朝封个大汗满清也就罢兵了。我也想，中原的人，以几十个人几百个人拼死一个满人，我们的确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汉人请我们入关，汉人替我们到江南剃头，汉人替我们到缅甸将明朝余孽抓了回来，汉人将台湾合并到我大清的版图中。万岁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我们有机会。蒙古人入主中原的时候，他们犯了个错误。
乾隆一听蒙古人，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蒙古人短短时间之内就将到手的江山丢了，乾隆一直都想从从中得出教训。
和坤将话锋一转，问乾隆，万岁，你说为什么纪晓岚能自然而然地想到狗。乾隆说爱卿请讲。和坤继续，孔丘的时候，就说自己如丧家之犬。现在民间一再说狗不嫌家贫。孔丘为什么不说自己是落魄之士，而民间为什么不说人不嫌家贫呢？孔丘的时候，百家争鸣，为的是出人头地，秦统一六国，用的并不是儒术，刘汉得到天下用的也不是儒术，萧何，张良，韩信没有一个是儒生。汉武的时候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因为汉武帝要建立一个长久的秩序。（听到这里，乾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儒术的特点是建立权力的秩序和伦理的秩序，所谓的三常五纲，决不是仁术，仁术只不过是包装，当初孔丘杀少正卯的时候想到仁了吗？正如纪晓岚对待李大可一样。儒术提倡爱民，但是前提是民是顺民，要绝对的服从，这就是儒家的仁。如果违反了秩序，儒家怎么说，人人得而诛之。从汉武以来，用的是儒术，如果真的有儒家说的仁义，也不会酷刑花样百出。只要到刑部大牢里面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儒术，那些刑具就是儒家思想的体现：维持秩序，对于破坏秩序者残酷无情。是以从汉武之后，历朝历代都用儒术。说到这里，和坤停了一下，乾隆也端起了茶，慢慢地品了一口，他觉得茶的滋味很好，他满意地放下杯子示意和坤继续。
和坤受到乾隆的鼓励，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的神色。他说，还是谈狗吧。维护秩序就像养狗，万岁，狗怎样能得到主人的欢心呢？一是服从，你叫它咬谁它就咬谁。好的狗能揣摸主子的心思，有的时候不用你说他就知道咬谁，它从来不管应不应该。狗的第二个特点是依赖主子，你给它吃肉它吃肉，给它吃糠它吃糠，什么不给它吃屎。有的时候你想给某人个官品或者赏某人点东西的时候，问他要什么他不是会说全凭万岁定夺。狗没有要肉的权利，全凭主人当时的心情和能力。狗的第三个特点是心甘情愿地牺牲。你可以将狗杀掉煮肉吃，正如纪晓岚说的，它知道你要杀它，它不逃跑，不反抗，摇尾乞怜而已。所谓的仁义，就像说对狗好点。如果狗咬了你，你会对它好？你会打它，折磨它，直至杀掉它，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个讲仁义的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文化中会产生如此之多的刑具。万岁，君为臣纲的意思就是皇帝是主大臣是狗。刘邦的时候大臣们一不高兴就和皇帝吵了起来，汉武之后也似乎只有太宗皇帝宽松一些，这并不是说儒家没有影响到他，只不过他是个好主子。狗一直有个梦想，有个好主子，它们经常摇尾巴蹭你的腿在你身前身后欢快地蹦蹦跳跳，为的是取悦你，即使你待它不好，它也不会在你的面前流露，它也不离开你，这叫做忠吧。“忠”位于“忠孝仁义礼智信”之首，只有狗能将忠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万岁，你刚才问我蒙古人为什么很快地丢了江山，原因是他们不知道这个。
和坤的话听得乾隆不住地点头。但是，他还是不太明白蒙古人为什么丢了江山。 他皱了皱眉头，和坤看了出来，就说，万岁，养狗的第一个条件是你占有它，给它一个家的概念。狗不会在意这个家是什么样子的，是三间房子还是四间房子，它也不会在乎你是买了房子还是将原来的房子卖掉。你的房子多它跑的空间大些，你的房子窄它会竖着摇尾巴。它没有权力卖房子，但是你卖房子的时候可以说这个狗吃得太多了，不得不卖房子。你占有了它之后，它不会挑你，你可以给它剃头，给它穿马褂。第二你不能让它变成疯狗，成了疯狗就会胡乱咬人了。重要的是不要把它饿疯了，许多改朝换代都发生在饥荒之后。如果你看见了丧家之犬不去收养而被别人收养了，别人叫它咬你的时候它咬的就是你了。蒙古人建立元朝的时候，将南人划为第四等人。
乾隆这才恍然大悟。呵呵一笑说，和爱卿，你也说了半天，口渴了吧。来人，给和爱卿看好茶。和爱卿，你看中原的文化，不出释家儒家和道家，释家讲的是忍，道家讲的是柔，这儒家让爱卿一讲，朕也明白了。看来朕还是要用儒家。用了儒家，这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分得清楚，从朕这里开始上级管下级，一直管到老百姓，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倒过来，从百姓那里，下级服从上级，一直服从到朕，爱戴也要服从，不爱戴也要服从。好！和爱卿，时间不早了，陪朕进膳。
第二天，乾隆下旨，录用纪晓岚，同时升了和坤的官。然后和大臣们商议再下江南。

祖上（下）

我的姥爷不像我爷爷那样。似乎有点游手好闲，好耍钱（赌博），可能玩得不大，但是他还是有机会到处走动。据说在解放前，他获得地下组织的什么旅长的委任。 不过，我姥爷的毛病就是不能坚持岗位，可能去开了两次会就不再去了，所以，旅长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解放战争的时候他还是去了四平，抬担架，结果给 吓跑了回来，他经常说四平那里死人太多了，“血都没了脚脖子”。
我姥爷可能也是个诙谐的人，有一次，我姥姥给他吊（做）了一顶棉帽子，他觉得挂在这里也不合适，挂在那里地方不干净，最后在墙上钉了个钉子将帽子挂上，结果，睡到半夜的时候，钉子送了帽子掉了下来，竟然将家里的煤油灯给打破了。这件事情让我的母亲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笑。
据母亲讲，在她之前我姥姥曾经生下来几个男孩，不幸都夭折了。那个时候，人们没有别的办法，有什么很难办的事情的时候就照人给算算或者看看。结果算命的人 说我母亲的命太硬，如果想要男孩必须将我的母亲弄走。结果我的姥姥就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不给我母亲吃饭，一连好几天把我的母亲饿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恰 巧这个时候，我姥爷回来了，问我姥姥怎么回事情，我姥姥说不想要我母亲了，因为她命硬。我姥爷将我姥姥臭骂了一顿，可能还动了拳脚，这才保住了我母亲的 命。后来，生下我的老舅之后，我姥姥就将带孩子的任务全交给了我的母亲。由于相信我无亲命硬，我姥姥对待我母亲很不好。我母亲有个姐姐，一个妹妹和一个弟 弟。我大姨早早就嫁人了。我母亲就得照看我小姨和我舅舅。有一次，我母亲睡觉睡着了，我的小姨弄她的头发玩，我母亲将头发夺了回来继续睡，结果我小姨用线 板子（一种缠线的木头或者骨头板子）就狠狠地击打我母亲。我母亲说她觉得当时肚子里面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动，很多年之后，我母亲的肚子里面长出来个瘤子，很 大很硬，经过针灸那个瘤子小了许多，但是越小针灸的时候越疼，我母亲忍不住，就没有继续。邻村有个男的，也是相似的症状，可是他能忍住疼，最后他的瘤子就 扎没有。针灸都是由我的父亲进行的，关于针灸用的针包还有故事，后面再说。
照顾孩子是个很艰辛的活，尤其我的舅舅从小肚子就不好，从小就有这样那样的病，后来请我的爷爷来给看，我爷爷给开了药，也没有见到非常灵验的效果，不过，就将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婚事定了下来。
我母亲上学的时候很刻苦，学习成绩也好，可惜因为照顾我的舅舅，留了级，等她要上大学的时候，赶上了文革停止了高校招生。母亲讲有一次她从学校回来遇到了 “鬼打墙”，她手里有鞭子，她使劲地抽打那鬼打墙才消失。还有到了冬天的时候天气都已经很冷了，我母亲要棉裤穿，我姥姥到外面站一会回来说还不冷，不给我 母亲棉裤。我母亲说有一段时间时兴马裤，她想要一条，我姥姥也没有给。还有一次她放学回来被狼追了很远。想一想，我母亲够可怜的了。

戏说乾隆：乾隆一下江南

一

凌 晨时分，街道上已经有人开始行走了，有的地方还很热闹，甚至有点吵。但是，乾隆住的地方是静悄悄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不敢出声，等待乾隆皇帝的醒来。这个时 候，乾隆的确也要醒了，但这也是他最感到恐怖的时刻。每天乾隆都睡得较晚，大臣们还以为皇帝勤政呢，岂不知乾隆是怕睡觉。每天在他要醒不醒之前，他都会感 觉到自己仿佛陷在泥滩里面，想挪动手脚都不能。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上，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艰难地活动小脚趾头或者极力想哼出声来，他知道，只 要脚趾头一动或者哼出一声，自己就能从这梦魇中醒来。但是，他就是动不了也哼不出声来。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有人叫他一声，碰他一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 的人在做什么，甚至就像能亲眼看见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多么想说，三德子，过来扶朕一把。他说不出来，于是三德子也和其他人一样，诚惶诚恐在那里等着。 他也不告诉其他人自己有这个毛病。所以每天早上，乾隆都要经过很长时间——他觉得很长很长的时间挣扎之后，也说不上怎么碰巧哪个部位就动了一下，他才能醒 来。宫女太监们立刻请安，乾隆不得不装出来若然无事，分外精神，分外和蔼地说一声免啦。

乾 隆不想说出来自己这种奇怪的病，并不是说其他人都不知道，实际上，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每天早上，太监和宫女都会听见乾隆想哼哼不出来、哼不出来还有点的声 音，想动动不了、动不了还能动一点的样子。年纪大一点的人知道这叫“鬼上身”，需要每天早上有人叫醒的。可是，皇上是九五之尊，鬼怎么能上身呢。说皇帝鬼 上身，不是不想活了！于是一个个都装聋作哑，谁也不说，谁也不去叫醒皇帝。连皇帝最疼的太监三德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那里老老实实诚惶诚恐地等皇帝醒 来，同时也准备好一大队吉利话，万一皇帝问起来，好说明自己不叫醒皇帝的原因来摆脱自己的干系。会说话，是最重要的。比如说，皇帝说了，朕最近有没有什么 不对的地方。你怎么回答。如果你说万岁，我觉得您最近太沉湎于酒色，这样的回答是死定了。你通常会有两个结局：一是其他的人立刻就对你反击，举出来无穷无 尽的例子证明皇帝没有错，是你大逆不道。他们会说天降瑞兆凤凰麒麟来仪奇花异草出现于民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在贵州的某个地方的悬崖峭壁人不可及的地方出 现了“乾隆皇帝千古一帝”来证明皇帝的伟大和正确。同时，列举出你如何的卑鄙如何的龌龊如何的没有教养如何的不知廉耻如何的有野心如何的想篡位夺权，这个 时候，皇帝不杀你都难。第二个结局是，皇帝先说话，他会说爱卿精神可嘉，敢于谏言，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朕之福气呀，甚至还给你点赏赐。然后不知道什么时 候，皇帝又想起来这件事情他不高兴了，他就说我早看出来你小子不是东西我夸你赏你是皇谋，皇帝的谋略，引蛇出洞，你小子果然上当了。大臣们会立刻附和说皇 帝圣明然后对你进行批判，将你平日里所有的事情都和你的罪行联系起来。比如你种荷花，他们会说你这是对皇帝的攻击，你觉得朝廷就像一团污泥，你看不惯皇帝 和臣工，你故作清高，希望出类拔萃，高于皇帝，也就是自己当皇帝。这个时候，你还能活！所以，如何说话怎样说说什么什么时候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实在不知 道怎么说皇帝又问起来了，就说臣愚钝，然后让皇帝说。万万不可说无准备之话。当然了，这样做的毛病很多，比如，皇帝的病一直不好，他一直要每天早上挣扎地 醒来。但是，他不会怪你，别人也不会怪你，即使皇帝因这样的病死掉了，谁也没有责任。

就 在乾隆皇帝准备拼命挣扎醒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了悦耳的声音，万岁爷您醒了。乾隆觉得无比的舒服，就像初恋的感觉就像在酷热的沙漠里面得到了一瓶冰凉的 矿泉水。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像边享受矿泉水边走出折磨自己许久的沙漠那样缓慢地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俊俏的脸，他往旁边一看，还有一张一模一样 的脸，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睡在扬州，昨天晚上，扬州知府给自己一双如花似玉的孪生姐妹。她俩珠联璧合，一会柔情似水，一会热情似火，将乾隆皇帝哄得飘飘 欲仙，受用无穷。（鉴于描写这方面的文章很多，笔者不再重复。请读者自行参考自己选择的文献）。 乾隆一下子坐了起来，定睛看了看姐妹两个，立马来了精神，驰骋于广阔的草原，畅游于碧蓝的大海，搏击长空、纵横环宇；两姐妹也全身心地投入。皇帝就是江山 社稷百姓福祉的保证，在扬州知府的教导下，两姐妹知道她们在进行的是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事业，他们感到无比的光荣，就无比的全身心地投入。于是皇帝的寝宫里 面到处莺歌燕舞，春色无边。

原来三年之前，乾隆决定要下江南到扬州，朝廷立刻通知扬州知府皇帝某年某月大约某日到扬州，请扬州知府务必做好安全保卫工作，接待工作要隆重但是花钱要少，不要扰民等等。扬 州知府得到通知之后，立刻和幕僚下属商议如何做好接待工作。大家说，安全保卫工作是重中之重，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所以，在皇帝出现的地方，要形成一个一里 范围的肉体保护圈。要精选那些办事利落踏实的捕快，最重要的是，这些捕快要有几十口的家眷，如果捕快出现差错可以杀掉他的家眷。能进入这个保护圈的人要严 格控制，因为皇帝要看百姓，要从地方中挑选模样中看的百 姓作为欢迎人员，下跪和说话要严格演练，还需要盖几间大房子，从书生中或者下级官员中挑选人员装扮成百姓接受皇帝的召见，礼仪以及怎样回答问题都要训练到 家，比如问生活怎么样，就要回答，托皇帝的福，我们在知府大人的领导下一年比一年好，这房子就是我家新盖的。托皇帝的福和我们在知府大人的领导下怎么怎么 的好必须说的字正腔圆，适当的时候还要热泪盈眶。这些人和肉体保镖一样，也要有十几口的家眷，出了差错就杀。扬州城里的危险人物和乞丐要撵走，有伤风景的 建筑该拆的拆，该重新修的修。关键的是淮河，皇帝一定要游一游，而且还是晚间，所以河水要清，两岸要张灯结彩。还要给皇帝的随行人员买些土特产，等等等 等，写得相当地详细叫人分头准备去了，这样一个月的会议才结束。会后，知府的一个幕僚说自己有内情禀报，他给知府出主意说一定要进献美女给皇帝。知府听了 是一拍大腿，说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他想将下属叫回来在开会，他的幕僚说这事哪有开会说的，只能秘密进行。知府一想也对，不过他觉得为难，皇帝什么样姿色的 美女没有见过，献什么样的美女好呢？他和幕僚商量，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最重要的是进献给皇帝的美女必须是处女，同时要有特点。那么特点是什么呢，最后他们从男人都爱嫖这个入手得到的结论是进献的美女要懂风情。于是知府安排幕僚去民间搜寻漂亮的女孩子，然后买回来交给丽春院训练。

这 样幕僚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和几个老鸨开始秘密搜寻进献个皇帝的女孩子，经过两年艰苦的工作，就在他们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面，他们意外地 发现了一对孪生姐妹。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这伙人进入了那个村子，一看就知道那里很穷，村子周围都是不怎么长庄稼的薄田，村子离一块坟地不远，村子里面的房 屋都破破乱乱，很难遮风避雨。他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本来想过了村子到下一个地方再找。就在这个时候，幕僚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君君臣臣， 什么意思呢？第一个君是动词，是做君王的意思，第二个是名词，是君王的意思，君君的意思就是做君王，那么臣臣是什么意思呢，大丫你说”，一个清亮的声音回 到“第一个臣是动词，是做大臣的意思，第二个是名词，是臣的意思，臣臣的意思就是做臣子”。在这样破乱的村子里面还有人读书，幕僚很好奇，就下马敲门。开 门的是个老者，衣服补丁摞补丁，但是很干净。见来了客人，忙抱了一下拳，朗声地说道，“不知客人远来，失礼失礼。”幕僚忙还礼说：“哪里哪里，先生读书之 人，怎么不穿儒生的服装？”老者忙说：“贱民虽然读点书，但不是儒生。”幕僚立刻板起了脸，原来那个时候有些人因犯了罪或者祖上犯了法，就被撵到荒凉的地 方去自生自灭，这样的人对外称贱民，而且他们贱民的烙印是不能抹掉的，直到他们断了子绝了孙，对这样的人是不需要以礼相待的。幕僚转身想走，丽春院的老鸨 却说要进去看看。原来这个家伙在风月场中浸淫多年，刚才那个明亮的声音使他激动不已，他断定自己一定会有所发现。他这一看里面不只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两个 女孩子，虽然粗布衣服不着胭脂，但是她们的魅力使老鸨惊讶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没有动静。幕僚这才往里面看去，也发现一对女孩子，也觉得她们有股说 不出来的美丽。他不禁问道，“我说，你家里面这么穷，怎么着孩子长得倒不瘦。”，老者立刻陪着笑脸说，“老爷见笑了，是这样，我们是看坟的，这家人丁兴 旺，出了好多的官员，经常有人来上坟，看我们辛苦，就允许我们将供品拿回去吃，所以我们吃得很好。”这个时候，老鸨才返过神来说神助我也。

一 行人兴高采烈地将两个姐妹买了回来。见到知府的时候，知府心里暗暗高兴，他还没有听说过有人给皇帝进献孪生姐妹的。可是，听到这对姐妹是贱民的时候，他就 皱了眉头，黄帝是九五之尊，怎么能接触贱民呢？丽春院的老鸨在一边说了，大人，你去我们丽春院的时候，还问姑娘是什么出身吗？幕府一想也对，就将两个姑娘 交给了老鸨，并一再嘱咐不要出错。经过一年的艰苦的训练，两个姐妹终于被进献给了皇帝服侍皇帝在扬州的寝居。

两 姐妹从小读过书，经过丽春院的训练，加上天生的丽质，自然将皇帝服侍的舒舒服服。最关键的是，她们将皇帝从梦魇中唤醒，乾隆是又欢心又感激。欢心的是这对 孪生姐妹给他带来了从来没有的欢愉，感激的是，她们将他从梦魇中唤醒。激情过后，她搂着这对姐妹问她们要什么赏赐。两个姐妹一听，立刻翻身下床，连衣服都 没有穿就跪在了地上，齐声地说，“服侍皇上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能使皇帝高兴是我们的光荣和骄傲，我们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赏赐。”，没有想到她们这么会说话， 乾隆更加高兴了，说：“你们就不要推脱了，我一国之君，说赏赐你们就赏赐你们，这叫君无戏言。”，两个姐妹一听，立刻眼泪汪汪，说：“皇帝是不是不要我们 服侍了，给了赏赐之后就撵我们走了。”，乾隆没有这个意思，他怎么舍得呢，一是新鲜劲没有过，二是他需要人每天早上将他从梦中叫醒。不过，这对姐妹说话真 的得体，以后什么人物对跟他鞍前马后的人说看你跟我这么多年了，给你安排给位置吧，回答一定是大人，是不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就 是因为这段历史被他们秘密地研究。总之，这对姐妹的话对历史的影响很大，所以，乾隆听了之后，感觉到很满意。赶紧下地将她们一个一个地抱起来放到床上，爱 惜地说，：“我怎么舍得不要你们呢，不过我说了要赏赐你们，你们应该说谢主隆恩。这样才不会坏了规矩。”，两姐妹这才破涕为笑，说：“谢主隆恩，我们想想 吧。”然后又和乾隆缠绵了一回，但是就是不说要什么。乾隆再问，她们只是说想一下，晚上再说要什么。乾隆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奇怪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醒 了，姐妹俩抿嘴笑而不答，实在问急了，就说女人和男人睡觉之后就知道他是否要醒。实际上乾隆睡觉打呼噜，他的呼噜一停，自然是要醒了。不过两姐妹就是不说 破，

忙 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乾隆和两个姐妹又见面了。这个时候，他有点担心，怕两个姐妹要得太多。他不是给不起，如果他们万一要个稀有的东西，皇帝也心疼。所以， 乾隆见了姐妹两个，有点忐忑不安。他没有问她们要什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一时他又睡不着觉，就问姐妹两个以后想做什么。姐妹两个说想做尼姑。乾 隆一听，觉得很新鲜，问为什么。两姐妹幽幽地说，“我们总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等到我们不能讨皇帝喜欢了，我们就到庙里做尼姑，吃斋念佛好好地修行，这 样等到我们的来世我们还能有机会服侍皇帝。”，乾隆感动不已，没有想到这对姐妹这么有情有意，不觉心头一热。他很愧疚，恨自己不应该小心眼。忙问姐妹两个 她们到底要什么赏赐。姐妹两个又要下床跪地，乾隆一把将她们摁住，要她们在床上说，姐妹俩个这才说，她们的父亲饱读诗书，皇帝能不能赏赐他见皇帝一面。乾 隆一听诗书二字，来了兴趣，因为乾隆也爱看书，还号称文武全才，他就满口应允，叫三德子立刻传旨下去，明天见姐妹的父亲。

第 二天，微风习习，扬州城春色无边。乾隆着便服，带着几个侍卫和姐妹俩个走进了一个茶楼。只见里面人还不少，不过，一个个都衣着得体，谈吐不俗。有的人还议 论朝政。乾隆侧耳听去，只听见一个人说当今万岁爷真是神仙下凡，登基之后就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个也说，可不是，当今万岁爷是 千古一帝，文公武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个庄户打扮的人说，可不是吗，以前我穷得穿不起裤子，自从乾隆爷登基之后，我家的粮食年年丰收，年年翻番，这 不，我也可以和众位爷来喝茶了。一位铁匠打扮的人说，是呀，万岁爷教化有方，知府老爷爱民如子，我们扬州繁荣昌盛，百业俱兴，不瞒各位说，我那铁匠铺一年 也赚个几百两的银子。乾隆听得清楚，暗自赞叹这扬州知府舆论导向做得好，百姓也安居乐业。乾隆心里高兴，向店小二要了个单间，坐下之后示意手下将姐妹俩个 的父亲带来。老者被带进来之后，低着头站在门旁，等门关了之后才急忙跪倒，山呼万岁。乾隆很满意，说不要拘束，让老人坐下一起喝茶。老人半个屁股坐在凳子 上，不敢抬头，乾隆暗暗地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乾隆问道。

“贱民……” 老人刚说这里，乾隆不觉“嗯”了一声，老人立刻停了下来。乾隆心里暗想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不过看老人礼仪很规整，一想算了，就开始和老人谈了起来。果然 老人满腹经纶，虽然对有些东西不知道，但无伤大雅，因为，老人不知道的东西就是朝廷禁止民间知道的，民者不可使知之嘛。所以乾隆的谈兴甚佳。就在店小二近 来添茶转身往出走的时候，姐妹俩个在乾隆的耳边说了几句。乾隆这才哈哈一笑，说 ：“朕弄错了，朕以为，哈哈，原来你的名字是德卑。”

“是，贱民叫德卑。”老人答道。

贱民，德卑？乾隆心里琢磨一下，脸立刻拉了下来。“你祖上可有个有名的人物。”乾隆不咸不淡地说。

德卑立刻跪倒了地上。乾隆看也没看，继续炫耀他的知识。

经 乾隆一讲，人们才知道，原来清初的时候，汉人抵制剃发。他们认为，毛发是来自父母，剃发就是不孝。一次清军杀到了扬州，将一些汉人抓起来押到城墙上面，对 他们说想活命就剃发，不剃发就会被从城墙上退下去。谁知道这些汉人视死如归，不但不剃发，还自己一个一个地从城墙上跳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从早上到了晚 上，四周的城墙已经堆积了一圈尸体，看得清军是胆颤心寒。最后剩下了个八岁的小孩，可能和马鞭子一般高，可是他偏偏往上挺，硬是比马鞭子高了一点点。按照 清军的规矩，比马鞭子高就要杀，多尔衮杀人如麻，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他心里虚的不行，就对小孩子说，现在剩你一个了，我们将你的头发剪一点点，别人 也不知道，我们就不杀你了。小孩轻蔑地看了多尔衮一眼，微微一笑就向城墙走去。多尔衮恐惧的问他叫什么名字，小孩朗声地回答“德尚存”。在写给清廷的信 里，多尔衮将这事情描写的详详细细，最后一再告诫，不要丢了东北老家，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出关外。

那么乾隆怎么知道德卑和德尚存有关系呢？很简单，多尔衮的信他是能看到的，德卑姓德，这是个少有的姓氏，而且是贱民，德尚存有个弟弟，因为比马鞭子地没有被杀掉，但是因为德尚存的原因，他的子孙被世代贬为“贱民”，所以乾隆一想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希望这个时候反清复明的人杀来你好报仇？”乾隆洋洋得意地说完之后，转身问德卑。

“贱民虽然愚昧，但也不能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反贼到这里找死，贱民随手无缚鸡之力，但也要拼出性命来保护皇帝。”德卑仍然朗声地答道。

“那你和你的祖先真的不一样了。”乾隆不无讽刺地说。

“贱民和贱民的祖先是一样的。”德卑还是抑扬顿挫地回答。乾隆心里暗自地发笑，更加讽刺地问：“怎么个一样法？”

“贱 民的祖上死是为了忠君，忠于他的皇帝；贱民也是忠君，忠于贱民的皇帝，这是一，贱民的祖上诗书教子，礼仪传家；贱民虽然卑微，但是也没有忘记诗书教子，礼 仪传家，所以贱民和贱民的祖上是一样的。”德卑一板一眼地回答。乾隆听了之后心里一动，然后就感觉全身都有力气，一扫一直困扰他的莫名其妙疲惫的感觉。同 时他心里也高兴，再看看左右姐妹俩个，更加兴奋了。

“德卑呀，你是读书之人，学有所成，不是什么贱民了。史上不是有很多人出自于贫贱吗？你不堕鸿鹄之志，读书教子，精神可嘉。扬州知府，你看呢？”乾隆说到这里，转身问扬州知府。

扬 州知府听说皇帝要见德卑，心里就不踏实，怕万一捅出什么娄子来，刚才听见德卑是贱民之后，心里暗暗叫苦，现在发现皇帝很高兴，语气也变了，他才放了心。听 皇帝问自己，忙起来回答：“回皇上，过去有君君臣臣之说，今天听了德卑的事，臣以为还应该加上民民。德卑是民民的典范。”

“说得好，”，还没有等扬州知府说完，乾隆就插了话，“扬州知府接旨，德卑免去贱民身份，到扬州府任督学。”

德卑早已经感激的涕泪纵横了，匍匐在地上谢恩不止。乾隆兴致很高，说了一声累了就带着姐妹俩个回去“休息”去了。

是 不是因为姐妹俩个原因乾隆就给了德卑一个扬州府督学呢，当然不是。清初的时候，在江南普遍存在着反清的情绪甚至行动。每每得到密报，乾隆就能想起来多尔衮 的信，作为皇帝，杀个人也没有什么，但是，他是无法想象人怎么能不怕死。他也想起春秋时候的那几个史官，为了将弑君的事件写到史书里面而甘愿被杀。民不畏 死，怎么以死而恐吓他们进而统治他们呢？乾隆读的书很多，他知道为什么发明了那么多的酷刑，就是让老百姓知道死的可怕。春秋之后，史官已经不敢不按照皇帝 的意思写历史了，这说明当官的还是好治理。可是，老百姓呢？ 满 清作为一个异族，以几十万人入主中原，在人数上不占优势，中原的文化历史悠久，如果百姓不为满清所用，中原的文化不为满清所用，那么满清的几十万人就是送 入了虎口，乾隆作为满清的头领，怎么能舒服呢？今天听了德卑的一席话，他看见了希望，就像看见了从地平线上出现的一抹鱼肚白。他知道，他会被人传诵下去， 会有人称他是“千古一帝“，希望他”再活五百年“。他让德卑当学督就是为了转化江南的读书人。

是 不是这都是巧合？有巧合，巧合的是美女搜罗团恰巧路过了德卑所住的村子。其他的都不是巧合了。乾隆到江南的目的就是考察江南的民风，他怕江南不服。那么德 卑是怎么回事呢？他给一家出了许多达官贵人富贵人家看坟，他听回来上坟的人说皇帝要下江南，他想见皇帝，他当时最大的希望是能把自己贱民的身份免了。可 是，怎么见呢，他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的一双女儿。当然，希望很小的。可是他充分准备了，他甚至教女儿们将皇帝哄高兴的时候怎样请求皇帝允许 召见自己。他当时一再强调，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他的希望没有白费。

有的人会说，可怜了那对姐妹。这话说得没有文化，那个时候，别说女人，就是百姓都可以像牲口一样的买卖。乾隆皇帝是不用和那个缠缠绵绵默默唧唧的，在他的眼里，女人工具而已。

祖上（上）

我出生在中国的黑龙江省肇州。祖上来自山东，到了吉林省德惠朱家渡口，然后又到了肇州。据说，祖上闯关东不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了，而是因为人口多没有地种 了，小支（年纪小的那一房）就离开了祖居的地方，两次，从山东到吉林再从吉林到黑龙江，都是这种的情况。我爷爷辈有弟兄八个到了黑龙江，我亲爷爷排行老 五。我的四爷可能是最有出息的了，他做到县警备大队的队长，解放的时候工作组去抓他，有个人（据说是我母亲方面的亲戚）离房子很远的地方就喊，叫他出来。 他听到后将后面的窗户打开做出从窗户逃跑的样子，自己藏在了被子里面（被和垛）。工作组的人就像房子后面追去，他从前面逃走了没有被抓住。结果通风报信的 那个人挨了几个嘴巴。后来，我四爷上个世纪80年代死在德惠。真的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多的运动竟然没有将他揪出来。
据说，我母亲的祖上曾经和我父亲的祖上是邻村，中间只隔一条河。
我 的一个爷爷，好像没有留下后代，他有点“虎”。比如说，天上下雨不停，他就出去找了一根棒子向上面扔，说是打天老爷。围绕他有一个传说，不过我是不相 信，但是不妨讲讲全当茶余饭后消遣了：说有段时间我爷爷住的村子里面发生了邪事。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有个人来到村子里面，大家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面目， 都躲着。偏偏那个人就找我爷爷。我爷爷也害怕，但是他想出来一个办法，他叫人将水缸灌满水，自己就躲在门后面，那个人又来找我爷爷了。等他推门进来的时 候，我爷爷一把将他抓住丢到了水缸里面，然后将水缸盖住坐在上面使劲地敲锣，村子里面的人听见了，就从藏身的地方出来，等水缸里面没有了动静，打开盖子一 看，是个巨大的黄鼠狼！黄鼠狼能变成人样，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不过就有这个传说。
一开始我这八个爷爷和他们的家人都住在一起。后来闹胡子（土匪），就有几股去了肇源，等胡子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回来。所以在肇州和肇源都有我的本家。再后来，又有人去了佳木斯，大兴安岭等地。
我 的亲爷爷是个大夫（医生），他先后娶了两房。他年轻的时候去吉林学习中医，一去就是很多年。那个时候他娶了我大奶奶。据说我大奶奶人很巧，会做酒和醋。 我大奶奶很想念我爷爷，经常爬到房顶上向远方眺望等待我爷爷回来。等我爷爷回来之后，我奶奶身体也不好了，后来就死去了，留下一个女孩子，是我大姑。在我 爷爷回来的路上，他经过一个喇嘛庙，主持病的很严重，经我爷爷医治好了，主持为了感谢我的爷爷，就将庙里面的一只虎爪（后来我讲到的是一个脚趾）和一个很 大的铜钱赠给了我爷爷，说是镇庙之宝。我大姑后来嫁到了海伦。我大姑夫是个画匠，那个时候农村打柜子，都要请画匠画柜子。我清楚地记得我家的柜子是请人画 的，上面画了春夏秋冬四季花，还有“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八个字。我大姑生了八九个男孩。第一个男孩子很聪明，据说九岁的时候就能画柜子了。一次去见我爷 爷，我爷爷看了看孩子，说这个孩子养补助。后来我大姑请一个路过的算命人给看看，那个算命人用黄雀叼签给人算命。算命人说需要在那个孩子几岁的时候用红布 多少黄布多少如何布置就能消除孩子命里面带来的不好的东西了，可是，那个孩子后来还是死掉了，大约是11岁那年。我大姑还有个孩子，10几岁的时候来到我 们家学医，学了没有多长的时间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我父亲将我爷爷的一本书送给了他。后来他竟然在家乡给别人看病了。
我 的大奶奶姓董。她去世后，我爷爷续弦娶了我奶奶。我奶奶原来是一个大户人间的妾，被人家休了之后才嫁给我爷爷。我奶奶比我爷爷小很多，大约10岁，加上我 爷爷有肺病，很瘦，据说我爷爷和我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好像父女两个。我没有见到我的爷爷，只见到了我的奶奶。因为我爷爷从医，家里面有人参，我奶奶就用人 参炖小鸡，保养得很好，但是不幸的是，她也没有长寿，据说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对她说过的气话就是她活不过我爷爷，结果不幸言中。

为什么要博克？

我为什么要博克呢？原因及其简单，因为我想借助现代信息的手段，将自己的一些回忆以数字的形式存储到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如果有人与我分享更好，如果没有，就让我的文字像装在漂流瓶里一样，在数字的海洋中寻找它不知道的目的地。

我怎么样写博克呢？简单，以白描的手法写，从我很小时候的记忆极限开始。我可能有的时候多写一些，有的时候少写一些，也可能不写。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经历太丰富了，好像一个从远古走来的过客。我的肩膀上似乎有很重的东西。但是，静静地想一下，自己却是芸芸众生中非常渺小的一员。曾经的梦想都渐渐远去，岁月总有一天将我风干。